内容提要
在我国，喜欢拍鸟的人很多，粗略估计达几万人，在拍鸟的人中，专门拍鹤、鹭、天鹅等大型鸟类的人也很多，估计在五千人以上。我看过这个方面很多人的展览和画册，大家各有所爱，各有追求。《中国摄影家》杂志社还举办过两届“野生动物摄影国际高端论坛”，出台过“野生动物摄影共同宣言”。关于鹤之摄影，可以说，既是一个诗意的题材，也是一个与保护自然环境和寄情于动物相关的题材。
人们喜欢拍摄丹顶鹤，完全是被其诗意化的外表和生活习性所感染。其嘴长、颈长、腿长，高洁自持，羽化登仙。东方民族都在神话和传说中把丹顶鹤誉为“仙禽”，是吉祥、高雅、长寿的象征。 我国南朝大诗人鲍照曾作《舞鹤赋》，赞曰：“澘日域以回骛，穷天步而高寻。践神区其既远，积灵祀而方多。精含丹而星曜，顶凝紫而烟华。引员吭之纤婉，顿修趾之洪姱。叠霜毛而弄影，振玉羽而临霞。朝戏于芝田，夕饮乎瑶池……临惊风之萧条，对流光之照灼。唳清响于丹墀，舞飞容于金阁。始连轩以凤跄，终宛转而龙跃。踯躅徘徊，振迅腾摧。惊身蓬集，矫翅雪飞。离纲别赴，合绪相依。将兴中止，若往而归……轻迹凌乱，浮影交横。众变繁姿，参差洊密。烟交雾凝，若无毛质。风去雨还，不可谈悉。既散魂而荡目，迷不知其所之。忽星离而云罢，整神容而自持。仰天居之崇绝，更惆怅以惊思……”诗人为此鸟所吸引，跟踪观察，浮想联翩，诗意滔滔，鹤之形神，皆跃然纸上。
然而在古代并没有摄影术，丹顶鹤的仙姿只能通过诗人之诗句、画家之笔触复现出来。到了20世纪初，摄影术刚刚被中国文人所掌握，就立即被用于拍摄山水和鹰、鹅、鸥、雀之类的动物，以此来表达文人寄情山水、置身世外的雅趣和心态，如蔡俊三、张印泉等都拍过这样的题材。但是由于当时条件所限，鹤、虎、鲨等野生动物，并没有进入摄影家的镜头。
拍摄野生鸟类动物的人形成较大阵容，应该是在新世纪之后。这是因为，一方面改革开放使人们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，许多人有了一定的财富积累，可以休闲旅游，旅行的脚步也延伸到了野生鸟类的栖息地，能够近距离地观赏到这些鸟儿。另一方面是摄影技术数码化后迅速在大众中普及，技术壁垒被打破，长焦镜头也很容易买到，许多人都能够拍摄到迅飞迅移的鸟儿了。还有一个反方向上的制约因素——环境恶化，促使人们更加关注鸟儿。钢筋水泥的丛林压迫着人们的生命，人们都渴望到自然中去寻回属于自己的那份本真、那份纯净、那份炽热。
在我所见到的拍摄丹顶鹤的摄影家中，有的注重习性记录，有的注重振翅瞬间的虚实对比，毛一舟有所不同。她追踪鹤的身影，从江苏盐城湿地，到黑龙江扎龙保护区，甚至远到日本北海道的钏路湿地。一方面，她把鹤与自然环境看作一个整体来拍摄，所以有很多华丽的大场面照片，天与地、草与木、溪流与土石、光和影，交融在一起，为鹤提供了舞台。鹤之舞、鹤之依、鹤之言，鹤之爱，为天地山川注入了灵气和神韵。这是摄影家内心世界的外化，是“言有尽而意无穷”的心灵观照，是令人神往的纯真世界。另一方面，毛一舟在追踪拍摄鹤的历程中，以一个女性的视角细腻地感受着鹤的一举一动，所以照片里处处都充满着人性的理解，这是她超越很多人的地方，她的照片之所以感人，其力量就来自于她的这种情感同化。从她一幅幅远景、中景、近景的照片里，我了解了她小心翼翼和充满暖意地逐步靠近鹤的过程，也体验了她内心的那份激动。我们在野生动物摄影里，经常会看到把鸟儿当成摄影道具、乱轰乱赶的现象，也曾目睹以保护的名义破坏动物生存环境的行为。所有这些，在毛一舟这里，压根儿都不存在，因为她把鹤当作兄弟姐妹来看待。这样的心态，自然也感染了我们，甚至传递给了鹤们，你瞧，它们在她身边信步游玩呢！
一个与鹤共舞的人，一个以鹤为魂的人，自然是一个优秀的摄影家！
祝愿毛一舟的仙鹤摄影独成一绝！
李树峰
中国艺术研究院摄影艺术研究所所长
《中国摄影家》杂志总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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