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容提要
引言 书斋情趣 高洁雅逸
笔、墨、纸、砚被誉为文房四宝。在中国传统文人的观念中,它们不仅仅是书写工具,而是中华人文历史的载体与象征。文房之名,起于南北朝时期(公元420~589年)。古人认为墨为阳,纸为阴,笔是连接阴阳的中介,砚是调和阴阳的所在。中国传统高远、幽深的哲思,正是通过文房四宝这样一些有形的器物来显现的。明白这个道理,就不难理解古人在文房四宝中寄托的情感有多么深厚了。
为了写这本书特意又去了一趟徽州。那是一个多雨的春日,做梦一样游荡在屯溪老街、歙县桥头,景物都看不真切,蒙蒙的水汽就像是巨大的水墨世界,仿佛一伸出手去就能摸着一张画,然而那确凿是自然的物象。徽州真是个具有前朝美感的地方,在它的山脉溪河中流动着的仍是儒文化的血液,能给你东方最精致的视觉感受。
歙县的美有一半缘于它的雕刻。砖、石、木“三雕”是绝技,繁复连绵的花样,匠心独运的造型,密密簇拥在每个高大的宅门前、楼厅边、窗棂上、箱柜面。不过,“三雕”的技艺加起来仍无法与歙砚的成就相比。在屯溪老街的“八百砚斋”,一件绝不出售的“万古琴”,让我心中涌起了慕求的欲望。这件长约两尺的砚台,纹理缜密细致,七弦清晰可见,真是一件质比美玉、世间无双的砚晶。这样的珍奇,才符合旧时读书人的梦想。
歙县街头还有不少著名的砚店,我在那里徘徊了好久,只为了欣赏砚师的祖传绝活,看见他灵动轻巧的刀功,信手拈来的诗文和画境,于是就会想到,他会是哪位名家的后人呢?李少徽、潘谷还是汪伯立?笔墨中人极爱歙砚,昔日米芾曾用一方刻有三十六峰的歙砚,换得苏仲恭精致私家花园一座,倒也称得上“价值连宅”了。
歙县店铺里总有成套的文房四宝出售,装在一个锦缎的盒子里,歙砚、徽墨、澄心堂纸、汪伯立笔,没有一样不是物中之宝。回来前挑了几块徽墨,常常在书桌前把玩,那异香极为独特。歙人中制墨名家迭起,自南唐著名的李廷圭,至后来独享盛名的胡开文,制墨都有绝技。然而我们与历史已经有了距离,往日的绝品已难得一求,只好持着普通的售品,怅然想往古时精美绝伦的墨锭了。
南唐后主李煜对文房四宝情有独钟。李煜做一个文化人尚可,做皇帝就不那么称职了。李煜为创制徽墨的名匠奚廷圭,专门设立了一个“墨务官”的官职,还赐了国姓“李”,著名砚工李少徽则得了个“砚官”的封号,负责徽州砚务,为皇宫特制名砚。对于吴善祠创制的澄心堂纸,李后主专设御监负责纸务生产,辟出南唐烈祖宴居、读书、阅览奏章的“澄心堂”来专门贮藏它,并以“澄心堂”为纸命名。徽州的文房四宝从此价值倍增,声名远播。
文房四宝也一直是文人雅士书斋中的珍爱之物。正因为文人学士对文房四宝的雅爱,对“四宝”的设计、选材、款式、制作也越来越精。围绕“四宝”又生发出更多的文房用具来,如:笔有笔格、笔洗,墨有墨盒、墨床,砚有砚滴、砚山,纸有镇纸、裁刀,以及笔筒、笔屏、笔船、水注、水中丞、水盂、砚匣、印盒、印章、压尺、臂搁、调色盘、文具盒等等,形成了文房用品的庞大家族。
遗憾的是,这种书斋情趣、高洁雅逸,如今已渐渐远离了书斋。钢笔、圆珠笔和铅笔已经取代了毛笔,人们已经没有时间和心情来玩味传统文具了,在文人的书房里,电脑甚至就要取代笔和纸了。
然而就笔者来说,对文房四宝的回访是一次美好的经历,并期望能够通过这本书将其中的信息传递给每一位读者。笔者相信,只要中国书画不消失,文房四宝就能够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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