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容提要
缘起：玲珑妙品 空灵奇趣
从小就喜欢精致美丽的东西。自从有一天遇上一件清代的银器，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它。夜里，它像一颗寒星，很寥落。就只好花全力去寻找散落在民间的银器，杭州、苏州、徽州、北京、天津，一地一地走过去，一颗星一颗星地摘回来，藏在一个金丝楠木箱子里。渐渐地，在夜晚把玩这些银器，就像拥有了一片天空，星星铺满了每个角落。上千件银器，形成了一条横亘长空的银河，闪烁着温馨的星光。我常常嘴角浮着笑意睡去，直到黎明醒来。
在中国古时候，金银代表财富，也象征着尊贵。金子黄澄澄的夺人眼球，却吸引不了我，我偏认为金子有点俗气。而银子，虽然曾经是历史上流通的货币，却丝毫闻不出铜臭味。还有，中国民间的传统神秘观念认为：金、银能够发散出肉眼凡胎的俗人不大容易看见的“气”，“金气”、“银气”是可以抵御一切作祟的妖魔鬼怪的。因此，富贵官人多佩金饰，而平民百姓则以戴银为主。在我眼里，银饰所发散出的“银气”比“金气” 要柔和得多，又漂亮又有人情味。尤其是到了明清时期，民间“无银不成饰”，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的闺房里都会有几件银饰珍藏在梳妆盒里，而艺人们精到人微的创造，确实使得这些银饰艺术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。
每一次看到这些银器，都有隔世与惊艳的感觉。在现代中国，与手工相关的事物正在逐渐快速地消亡，商店里出售的都是工业流水线上成批成量生产出来的“工艺晶”，而决不是“艺术晶”。这是一种彻骨的悲凉。不知道，在冷雨的书窗下，还有多少人在缅怀那一点点因为时间的阴影而变得苍茫的情味。确实，而今世风变了，西风刮得正盛，老祖宗留下来传统的东西就这么被遗忘了，又有谁还再关爱它们，鉴赏它们，记录它们?
今晚，又一次小心翼翼打开金丝楠木箱，一片白花花的银光使夜色更加温柔。像跌入太虚幻景里，心想这些旧时银器主人的魂魄，会不会在今晚归来，与我交流。古希腊诗人宾达尔(Pindar)尝谓“人生是一个影子所做的梦”。他说得实在太美妙了，又是影子又是梦的，但其实就是这么回事。人生一世，如朝露之托于绿叶之上，倏忽而逝。就像我用了整个夏天来记录了一些把玩银器的文字，这一番笔墨，也算是一种梦呓。
写完这本书稿，正好是“七夕”，中国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。明月夜，有女孩提了一篮水果来访，七个苹果七个梨，水灵灵脆生生的，还有一个桃子，长寿的意思，图个吉祥。桌上的银器还没有来得及收拾，映着她玉一样的脸，月色如水。
|
